第(1/3)页
一座地下墓穴隐藏在曾经是奥雷斯堡垒的塔下,那座塔如今早已笼罩在禁忌与阴影之中。奥雷斯和他的家族因被揭露为色孽的信徒,早已在多年以前被彻底废黜。这位恐惧领主的荣耀一夕散尽,其家族的名字更是成为了纳迦隆德的忌讳之一。
自从奥雷斯的恐惧领主头衔被剥夺后,这座尖塔便失去了主人。没有哪位新晋的恐惧领主敢公开将这座被忌讳缠绕的尖塔据为己有,表面上它成为了废弃之地。但表面静谧不代表暗地里无人染指,事实上,塔楼下方的幽深墓穴已经成了最隐秘的聚会场所。到了夜晚,当永恒铅灰色的天穹逐渐暗淡,当两个月亮升空,银光洒下,这里便成为纳迦隆德权贵们的秘密社交中心。
当然,这不包括马雷基斯及其亲信,但也并非绝对。
午夜的墓穴笼罩着神秘与危险,蜿蜒的通道中回荡着微弱的回声。刚从一场隐秘密谋中离开的希尔西斯谨慎地走在通道内,他的目光如黑曜石般锐利,耳朵警觉地捕捉着周围的细微动静。每一步都落得轻而缓,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哪怕是最细小的风声,或者墙壁上渗漏水滴落的声音,都能让他心跳一瞬间加速。他深知,在这里,任何疏忽都有可能招来致命的危险,哪怕是刚刚并肩而坐的盟友,也可能瞬间化身为掠取他性命的刽子手。
通道弥漫着一股古老石材的湿润气息,空气中偶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他不禁联想到这里过往曾见证过多少鲜血与背叛。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斗篷的边缘,将斗篷裹得更紧了一些。他的目光扫向两侧狭窄的甬道,那些昏暗的火盆和微微摇曳的灯火映照出狰狞的墙面浮雕,每一幅雕刻都带着特有的冰冷与压迫感,仿佛在警告他:这里永远没有真正的安全。
走了片刻,他的目光捕捉到前方一抹幽影。
一位女杜鲁奇缓缓从通道的深处走来,她身着飘逸的黑色长裙,衣料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冷光。她的胸前由细小的珍珠和碎蓝宝石织成的花边网构成,仿佛凝结了星辰的光辉,照亮了通道。深色长发以精致的金玉发髻束起,妆容不艳,却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危险魅力。
她的皮肤如雪花石膏般苍白,反射出墓穴阴影下特有的冷色光泽。那美丽无瑕的容貌上刻画着冷峻而凶猛的决心,仿佛在宣告她的不屈与威严。而她的双眼,更如两团寒焰,燃烧着不可动摇的意志。每一个侧面,每一个细节,都让希尔西斯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矛盾,既令人心生欲望,又让人隐隐感到恐惧。
她的步伐庄严而从容,优雅的身影散发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她向希尔西斯款款走来,光影在她身后拉长,仿佛在为她的每一步注脚。
希尔西斯一时绷紧的神经在看清来者后稍稍放松了下来,不是敌人,而是暂时的朋友,曾经多次合作过的女术士赫玛拉。他深吸了一口气,掩去脸上的警惕,换上了一副平静的神情。
“结束了?”赫玛拉的声音冷而稳,如同墓穴中的微风,携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她站定后看着希尔西斯,眼中的冷焰依然跳动。
“你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我亲爱的赫玛拉。”希尔西斯努力压低嗓子,让自己尽量不那么的大声,但掩不住声音中的疲惫与警觉。他向赫玛拉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一起走,脚步声在墓穴狭长的通道中回荡。
“我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听答案,而是想确认……你是否还能从那群权贵的密谋中全身而退。”赫玛拉微微扬起下巴,轻轻挑眉,嘴角带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用达克乌斯的话说,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了?全身而退……确实,我还活着,没被他们那些空洞的谎言绊住。”希尔西斯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他低头看着脚下幽暗的石板,每一步都踩在灰尘间留下浅浅的痕迹。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冷峻,“但你也知道,任何踏足这种地方的杜鲁奇,心里早就……”
“很好,希尔西斯,看来你比我预料的要聪明。收起你那该死的自责吧,这地方没人能保持干净,这片土地正处于混乱之中,到处都在谈论背叛。”赫玛拉稍微放缓脚步,与希尔西斯并肩而行,“我更在意的是,他们有没有向你提及……更深的事情?”
“更深的事情?”希尔西斯的语气故作轻松,但脚步下意识地慢了半拍。他瞥了一眼赫玛拉,试图从赫玛拉的神色中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希尔西斯,别这样,那个组织,提加苏斯的把戏,或者说,那些隐藏在纳迦隆德深处的影子?……他们是不是提了些什么?”
希尔西斯没有立即回答,他们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的通道更窄了,墙壁上稀疏的烛火投下跳动的光影,映在赫玛拉苍白而精致的脸庞上,显得她愈发神秘。
“他们对我说了一些模糊的东西,不痛不痒,是试探,让多里安成为艾希瑞尔的夜督,哈?哈哈哈哈!充满了空洞,你觉得……我是他们信任的对象吗?”希尔西斯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信任?哈,希尔西斯,你曾经可是主角,起码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他们只信任死人和奴隶,你不是这两者之一,他们永远不会信任你。他们试探你,说明你对他们而言还有价值,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认为他们能在太阳消失时还活着,尽管太阳还没有升起。”赫玛拉停下脚步,转身直视希尔西斯,微微偏头,脸上带着冷淡的笑容,她的语气锋利而果断。
“其实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参加了!”希尔西斯随意地说着,随后换了一个话题,“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我们俩去抓捕那个黑刃,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我的记忆力很好,”赫玛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一个私生子,一个妄图在纳迦罗斯闹出些动静的小丑。”她轻轻摆了摆手,仿佛驱散记忆中不值一提的尘埃,“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麻烦,最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你还记得他最后的那番话吗?”
“当然记得,他在我们抓住他的时候,喋喋不休地咒骂,说我们和那些权贵没什么两样。‘纳迦罗斯永远不会改变’,他是这么说的吧?”希尔西斯没直接回答,反而扬起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赫玛拉。
“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就像今天的……这一切,希尔西斯,在达克乌斯没出现前,纳迦罗斯的黑暗就像深渊,无论谁试图改变,都注定会被吞噬。”赫玛拉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她顿了一下,嗓音变得低沉,“但问题是,我们在深渊中游得还不算糟,是吗?”
“哈,游得不算糟?赫玛拉,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不被深渊吞没,而不是为了游得好看。”希尔西斯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你知道的,希尔西斯,我们并不总是被迫适应深渊。偶尔,我们也可以选择改变一点什么,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你呢?你是选择继续适应,还是试着改变?我相信,你早就有答案了吧?”赫玛拉停住脚步,转头凝视着希尔西斯,语气忽然变得认真。
“改变……很难,但有必要。黑刃最后的那句话,让我很长时间都无法释怀。我们是不是也像他口中那些无法改变的齿轮,只不过转得更久,更深?”希尔西斯低下头沉思,脚步放缓了几分。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深渊中保持清醒……”赫玛拉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如同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我们还能聊起黑刃这样的往事,也算是清醒的证明吧。任何不惧怕马雷基斯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瓜,不是吗?只要有任何机会,我就不能否认我对他的恐惧,即使他有所改变,变得与之前不一样。”希尔西斯苦笑着耸了耸肩。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在对的时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还有你的儿子。而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赫玛拉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中依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她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墓穴通道尽头那微弱的光芒,仿佛试图从那光中看出某种答案,“但别忘了,黑刃的故事,往往是提醒我们,深渊之中从不缺少野心,也从不缺少失败者。”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希尔西斯沉默地跟上,微微侧头打量着赫玛拉的侧脸,那张苍白却优雅的面孔上,似乎藏着一丝疲惫与决心。他想问些什么,盘亘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