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流言纷纷令人畏(一)-《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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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汐脸红忸怩地婉拒道:“我家里的马车就在前面,我走过去就可以了。你还要当值,去忙吧。”

    施佳珩笑道:“没关系,就这几步路,我陪你走过去吧。”

    不知何时,两人独处时话变得越来越少,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尴尬。两人的关系竟被这平静的岁月冲淡了许多,似乎还不如往昔惊心动魄的日子那样亲近。他们曾经并肩作战,对抗风雨,近若咫尺,可如今他仿佛有一道难以言喻的隔阂突然阻隔在两人之间,两人卒然间便远若天涯。

    他们就这般沉默地走着,许久不见,施佳珩心中本有千言万语要说,此时脑中又忽然什么都想不来。

    楚云汐的心中亦是狂乱不止,总有一种之不知名的恐惧感在她心头萦绕,她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他这种惧怕便会加深,此刻她特别害怕他会蓦然张口对她说话正如她无法控制自己刻意地躲着他。她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心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他的沉默,祈祷他的距离。

    直到她上了马车,他终于也没有说些什么,两人互相道了声“保重”便这么淡淡地分别了。

    但这一幕进入坐在不远处马车里的孟蓼眼中,就变了味,她用最肮脏恶毒的想象来满足她的嫉妒和不甘,楚云汐对她文采的蔑视,太子对她笑容以及施佳珩对她的殷勤都在挑战她的尊严和骄傲,她的不平之怒熊熊像月下火红的榴花,熊熊燃烧!

    楚云汐动作轻盈的进了车厢,但靠在车上昏昏欲睡的楚云漪还是被惊醒了,她本能地展开笑容,而楚云汐却淡淡然然地坐到了她对面的另一个车角,拢了拢衣服,双臂叠交,闭目养神,一副不要打扰的姿态。

    楚云涟失落地缩在角落,透过车帘的一角,恍惚地望着车窗外狭窄而璀璨的星河,眼中尽是迷蒙的星光。

    黄昏钟响,于清秋风露中迤逦不绝。烟绕横林,山沉照影,暮气深沉。上官雪萸穿过雾中竹林,湿凉之气透过衣物,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记画堂里宫婢噤声,内侍无语。楚云涟端坐在堂前大案之后,隐忍怒火,闭目威严,仿佛寺庙中一尊庄严肃穆,无喜无悲的菩萨。

    听得她款款而至的脚步声,她的双眼闪开一条缝隙,挥手令侍婢们退下。

    上官雪萸径直而来,并未行礼,只凝视着案桌白瓷缠枝梅瓶中一只凝露海棠,仿若春睡美人,娇媚无方。她伸手扶着花瓣边缘,盈盈而笑:“姐姐,今日怎得空闲?”

    楚云涟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手中的纸张,自嘲道:“怕是我以后只会更闲,等进了冷宫之后便再也不用操心了。”

    上官雪萸听出她言语中的心灰意懒,半是安抚半是恭维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姐姐以后还要做皇后,管理后宫,母仪天下,只怕到时候忙得连我这个妹妹想见你一面都难了。”

    楚云涟满脸阴霾之色,抿嘴不言,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字条。

    上官雪萸瞟了瞟她手上反常的小动作,感知到了她心头的烦躁。她素来持重,挺拔高贵,神态恭肃,无论是站着或坐着,她都仿佛如同松柏一样稳重,即使参加再长时间的宫廷宴会,她都能保持始终如一的端庄姿态。近乎完美的教养仪态,让她好似一件精美无暇的木偶,出现在任何场合都是一件绝美的装饰。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楚云涟这么不稳重的动作,但这也恰恰说明她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上官雪月咳嗽一声掩饰她嘴角的笑意,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怎么?难道这东宫之中还有人敢与姐姐争宠不成?”

    楚云涟瞥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淡淡道:“你自己看。”

    上官雪萸接过被她揉搓地皱皱的一张字条,上面字迹凌乱地写着一词。她轻扫一眼便心中明了,只是故作不知地缓缓读道:“《霜天晓角·梅》疏明瘦直,不受东皇识。留与伴春应肯,千红底、怎著得?夜色。何处笛?晓寒无耐力。飞入寿阳宫里,一点点、有人惜。”

    她将字条展直,笑道:“这是哪家小姐的大作啊?将惜梅赏梅写的如此柔情。”

    楚云涟恨恼道:“这是太子的大作呢!”

    上官雪萸惊讶夸道:“太子亦是好文采。”

    楚云涟眼光犀利地瞪视着她,开门见山道:“行了,你这御封的才女就不用故作愚钝无知了,将当日诗会上云汐做的词与太子填词对看,太子之意已是昭昭日月了。”

    上官雪萸自然心知肚明,却仍旧不敢直言:“这不过是太子的随兴之作罢了。”

    楚云涟冷笑道:“是吗,这么巧,也是这个词牌,也是梅。”

    “也许是太子看了四妹的词有感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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