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学-《画中的薛定谔》


    第(2/3)页

    两人一问一答,也不朝白如烟看,把人都气疯了。

    寝室里只剩刘恩萍和白如烟的时候,白如烟就问刘恩萍:“恩萍,今天你说那些话是不是冲我呀?”刘恩萍说:“干吗要冲你呀,你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白如烟就把昨天找朱大姐要求调宿舍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对她说了。刘恩萍听着,也不说话。

    后来系里开始了解情况,分别找刘恩萍、何金樱、志伟他们谈了话。高老师对刘恩萍和何金樱的态度实际上是不一样的。何金樱已无可救药,刘恩萍还是可以挽救的。

    刘恩萍当着高毅的面从来不说不字。开始的时候她还当过几天班长,后来因为谈恋爱一些事儿实在当不下去了,才被撤掉的。刘恩萍在老师面前的态度总是非常好的。何金樱就不知道拐弯。所以在高毅的眼睛里她俩是绝对不一样的。

    甚至在寝室里刘恩萍对白如烟的态度也有变化。她对白如烟表示好感,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比如白如烟的梳子掉在地上了,她会帮着捡起来。白如烟说什么话,她也附合。她在白如烟定的题目下说一通,虽然表面看来谁也没有理睬谁。但白如烟知道,只要自己主动和她搭话,她一定会欢迎的。

    其间刘恩萍回了一趟家,她生病了,有几天不在学校。一天,何金樱突然和白如烟说起话来了大骂刘恩萍,说刘恩萍不是个东西,把责任全推给她了。另外还讲了很多话,什么刘恩萍在外面租房子啦,她和志伟的那些事啦,都是白如烟以前特别想知道的她们在一起说的那些事儿那些人。何金樱和白如烟在一起又讲了几次话,金樱就和如烟成了朋友。

    何金樱说她不是她爸爸妈妈生的。她现在的妈妈其实是她的姑姑。

    他们都是从清迈来的,她、萍萍、志伟他们都是从那儿来的。五零三所在清迈,它下面还有一个汽车制造厂,有一万多工人。他们的父母要么是研究所的,要么是厂里的,反正他们都是那儿的子弟。很多人都是莫卧儿人的后代,家里都讲北方话。

    他们成群结队地到这个学校来上学,势力挺大的。经常回去,离子老州只有四个小时的汽车路。她们学校在子老州市郊,一条山沟里,原来是子老州大学的大专部,后来独立出来,成立了吉丰学院。据说本来是想办成女子大学的,后来进来了十七个男生,命名的事就搁下了。

    金樱现在的父母是五零三所的,和萍萍的父母是同事。金樱的亲生父亲年轻时不务正业,喜欢武术。他去中国泉州的南少林拜过师,串游过不少地方,最后到了子老投奔他的姐姐。他姐姐、姐夫当时都在子老大学教书,是军队转业学员,毕业留校的。他们的运气很不错,姐夫当时还是大学的团委书记。金樱的父亲到子老的第一天就因为打架被抓进去了。他对警察说:我姐姐、姐夫是子老的什么什么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他姐姐、姐夫当时还没有结婚,这下子整个子老都知道了——后来他被带到了子老的保卫科,学校广播站对全校广播,说某某人自称谁谁谁是他的姐夫,谁谁谁是他的姐姐,让他们听到广播后来领人。金樱的父亲在子老闯了祸,闹得姐姐、姐夫很没脸。后来他就被打发回老家了,跟人学裁缝,在家乡小镇上开了一个裁缝铺,自食其力。看他有一门手艺、有点钱,当地的一个农村姑娘经人说媒就跟了他,和他结了婚。然后他们就生了金樱。后来又生了一个,金樱有一个妹妹银樱。

    在金樱的记忆中,他亲生父亲的脾气特别暴,动不动就揍她妈、接她。她很小的时候就去捡柴禾,五岁以前就跑遍了他们家乡的小镇。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那地方还真的不小,她领着银樱到处走,也没人管她们。

    金樱的姑姑也早有了孩子,先生了一个男孩,后来又生了个女的。女孩刚生下来不久,他们抱着她去看戏的,一块木头从楼上掉下来,把小孩砸死了。姑姑自然伤心得不得了,她还想再生一个。姑父说算了吧,年纪也不小了。姑姑就想在外面抱一个。后来一想,抱别人的还不如抱和自己有点血缘关系的,然后就想到了她弟弟的孩子。实际上他们准备抱的是银樱,因为小。是她妈妈自作主张,她觉得金樱那孩子太苦了,五岁的年纪整天干这么多的活,她就想让他们把金樱领走。

    金樱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姑父要来的前几天,她妈就对她说:“你要去过好日子了。过两天有一个人要来接你,你要拉着他的手,跟他叫爸爸。”她妈对她说了很多次。突然有一天就来了一个人,金樱也没有叫他爸爸,就看着他。她妈很着急,对她说:“这是你爸爸。”然后就让金樱拉着这个人去镇上逛。金樱知道镇上所有的路,拉着姑父到处走,凡是她知道的地方都把姑父领去看了。就这么在镇上逛了两天,他姑父就决定把她带走了。

    讲到这里,金樱哭得一塌糊涂,说她真不敢想象她妈和她妹妹现在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从此她是交了好运了,家里宠得不得了,甚至比亲生的还宠。到底不是亲生的呀,他妈(也就是她姑姑)还骂过她几句,但没打过她。她爸爸,从小到大骂都没骂过她。她哥哥就不一样了,经常挨打挨骂。如果兄妹俩发生了什么争执,肯定是她哥哥的错。

    后来白如烟发现金樱不刷牙,也不洗脚。有一天她这么想了一下:唉,好像晚上金樱是不刷牙的吗?然后白如烟就留心了。果然,金樱晚上从来不刷牙,也很少洗脚。回寝室后鞋一蹬就上床睡觉,早上鞋一套就下去,去忙活她那些事儿。澡倒还洗,每周两次,洗脸洗脚就此全都免了。

    到第二学期才给她们调宿舍。如烟和刘恩萍还是有缘,还在一块儿。金樱被搞走了,到了605对面的宿舍。那里面七个优等生,都是好孩子,以前和金樱就处不来。高毅这样的安排是有意的。金樱当然没法待,她老是往如烟她们宿舍跑,不是找刘恩萍,而是找如烟。那次恩萍生病回来金樱就不理她了,一直没有和她讲话。恩萍恨如烟恨得要命,认为是如烟挑唆的。她回去才几天?她一回来金樱的态度就变了。恩萍有理由恨她,有理由这么怀疑,况且金樱和她好得不得了。恩萍也不跟我讲话了。

    金樱老来找如烟,有时候很迟了就钻她的被窝,跟她一块儿睡。那如烟就逼她洗脚,“不洗脚你不准上来。”如烟还问过她:“你每天不刷牙啊?”金樱说:“那不烦吗?”

    后来发展到几乎天天来钻如烟的被窝,如烟几乎每天和她睡一块儿。平时白天金樱没事也到605来,还是605,在这儿吃饭,在这儿睡,对面就安了她的一张空铺。即便她睡在对面,一大早也会跑过来拼命地敲门。

    子老的天气旱季干燥,春天夏天雨季,特别潮湿。有一次一连下了四十七天的雨,并不是一直在下,但天一直阴着,四十七天里太阳没有露面。所有的东西上都长霉,衣服上、被子上都是一层霉。人在那种环境里简直要发疯。被窝是一天不睡都不行。

    天天睡还好,一天不睡就睡不进去了,里面长满了霉。家在子老的学生星期天也不敢回家。金樱更是在如烟这里一睡就是五十多天。高毅气得不行,说要求调宿舍的也是如烟,等把金樱调走了她俩又好成这样。

    金樱从来不洗衣服,雨季倒是帮她掩饰了不少,反正也不能洗衣服。金樱一身一身地换,换完了就撂在那儿发霉,内衣裤。袜子也不洗。凯科斯是子老的。雨季过后金樱包了一大包衣服,让他带回家去用洗衣机洗。洗完以后甩干,星期天下午凯科斯回学校的时候就拿回来了,往金樱的桌子上一放。那些衣服都是半干不干的,金樱都不知道——懒到这个地步,用衣架把它们晾出来。一大帆布包的衣服,凯科斯放到桌上以后金樱再没有动过地方,上面的口敞着,她要穿什么衣服就从里面拿一件。所有的衣服都是在身上阴干的。

    如烟是她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但人都是自私的。其实这也是举手之劳肥她的衣服用衣架晾起来。可这是谁跟谁啊?她凭什么给她晾衣服?她又不是她的奴隶。她们是朋友,是平等的嘛!所以如烟就说了她两次:“你该把衣服晾出去。”她不晾,还放在那儿。放在那儿就放在那儿,这是你的衣服又不是我的衣服。如烟心想。时间一久,金樱就生病了。那还有不生病的?

    先是皮肤,得了疥疮什么的,可怕得要命。后来里面也出问题了,开始发热。

    这时候如烟倒是挺关心她的,帮她打饭打水、陪她一起去医务室。金樱在她的铺上躺了很久,如烟也不敢再和她睡一块儿了。除了如烟和凯科斯,没有人愿意理她。

    刚开始的时候如烟看不下去金樱对凯科斯的态度,如烟还说过她。她动辄就骂凯科斯,话说得特别刻薄,什么“你配吗?也不瞧瞧你是啥样人儿啊!”、“你是谁啊?我是谁?你给我提鞋还不配呢!”。真难以想象,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能对他这样?当时如烟和秦无忌分开后还没有谈过恋爱。她认为,这种事应该是非常美好的。如烟就劝金樱要珍惜,不能如此任性。如烟就想,如果是我的话,有机会去爱一个人,我肯定会对他非常好的。也真是觉得自己有万般柔情,什么也不比别人缺,就是没有一个表现的机会。

    如烟劝金樱不要这样对待凯科斯,有时候背着凯科斯劝,有时候他俩吵架了也当着凯科斯的面说金樱。凯科斯很感激她。后来他们一旦发生矛盾他就会来找如烟。或者,金樱有什么要和凯科斯说的,又抹不开面子,也是如烟去说。白如烟就这样两头跑。

    他们对她挺信任。这期间,除了他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经常三个在一起出现,吃顿饭什么的。

    凯科斯和志伟不是一样的人。志伟是那种人,恩萍和什么人不来往了,他照样来往。恩萍对什么人评价很差的话,志伟也不会就和她一致。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凯科斯为了爱情则可以付出一切,包括个人原则。他坚决地站在金樱一边,金樱和谁好他就和谁好,金樱不和谁玩了他就不和谁玩。金樱不理恩萍以后他也绝对不理恩萍,而且还开始讲恩萍的坏话。金樱和如烟好,凯科斯对如烟也就非常好。

    那时如烟的感觉也真不错,有好朋友,和男孩子也能说上话。金樱和凯科斯也为她着急,想给她介绍男朋友怎么的。当时他们学校有三个系,除他们外语系外还有新闻、工美两个系。她们是外贸英语专业的,大系大专业,学校里搞任何活动都得拉上他们。当时如烟写了一篇散文,也不是很认真写的,在校刊上发表了。中文系的一个男生就给我写信。如烟也没理他,他就来找她。一见那人,反正是吓一跳。然后他就经常来找如烟。她特别害怕,害怕让金樱看见,那么丑的一个人会来找她。她的虚荣心还挺强。有时候他会独自徘徊在她们楼道里,白如烟生怕他说是来找自己的。但他的信写得还行,挺有诗意的,她几乎每天要收到一封,但她从来没有回过信。后来也形成习惯了,如果哪天他没来信的话心里还挺盼的。但是绝对不想见这个人,尤其是不想让金樱看见自己和他在一起。

    后来他约如烟去看电影,因为是中国最著名导演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她没看过,就答应了。他很兴奋,下午在开水房见到如烟的时候还提醒她:“晚上看电影,别忘了。”如烟说:“我记着呢。”到了晚上如烟跟她们去了本部,也没去看电影。回来的时候她们告诉她,那谁在那儿等她哪,等了一晚上了。如烟一听顿时头皮发麻,也没敢回605,在别的寝室借住了一宿。听说他临走时发誓说:“我要是再来外语系我就不是个人。”

    这期间金樱断断续续一直在生病,也不知道生的是什么病,挺奇怪的。后来就起了变化,她准备回清迈的家里去养病。

    还在金樱生病以前,一天她从外面回来又钻如烟的被窝。如烟发现金樱在哭,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儿?金樱骂凯科斯不是个东西,一面骂一面哭,情绪很不稳定。当时下面快关门了,凯科斯追了过来。朱大姐跟在他后面喊:“不准上去!不准上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