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 闫寸:貌似……要回去陪李世民射箭了?-《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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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最终,还是吴关先开了口,“我与你师傅不过一面之缘,且只是在试航祭祀时打了个照面而已,连句话都没说上。

    因此,我只能通过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来了解其喜怒。

    我先问了荷花。这一问我才知道,为了这艘船,荷花近日竟与你师傅见了那么多次面。

    荷花说他是个严苛仔细的老人。为解决每个船舱的隔音问题,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在木板间留下空隙,塞上捣烂的麻杆……诸如这样细枝末节的考虑不计其数。

    每次改动,他都会跟荷花沟通,再三确认设计及成本的变动。

    当然了,这样严谨的工匠,对徒弟的要求自然很高,他常常因为一点疏忽而对你们破口大骂,荷花就有两次见到他发脾气,怎么难听怎么骂,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吴关停顿了一下,道:“我说得若有错,还请你纠正。”

    这一问其实没必要,王六没打断,他大可继续说下去。

    问,无非是向王六施压。

    施压,因为他就要说出王六最害怕的真相了。

    王六犹豫着,迟迟没答话。

    已到了这种关头,对策哪儿那么容易想?

    吴关等了他三个弹指,又自顾自道:“我听你好几个师弟提起,你们的师傅常将‘心正则活正’这句话挂在嘴边,意思是要学造船的手艺,先不能有歪心思,心思若歪了,制出来的木料就是歪的,船自然漏洞百出。

    类似的道理,在匠行中颇为流行,并非你师傅独一份儿。

    但因为这份严苛,他给人留下了不太好相处的印象,好像他只会做两件事,造船,还有骂你们。

    这样一个正直到有些——暂且称之为有些病态吧——这样一个人,听说你去赴了师弟的宴,并答应帮他美言,却在背地里对师弟落井下石——他会怎么想呢?

    所以,我推测,案发当晚,张五跟老船工理论了一番,并抖出了你这点龌龊事。

    而后你去船坞找师傅——你说心下不安,觉得要出事,所以去看看,其实可以换一种理解。

    你不安是因为怕张五去见师傅,怕你的龌龊事露馅。

    怕什么来什么,你去船坞,见到了师傅,他与你对质,并拿出家谱威胁。

    我不敢确定,但我想可能不至于将你逐出师门从家谱上抹去,或许师傅只是不想让你做他的传人了,或许他要在其他弟子中找一个,做为掌管家谱的传人。

    你很在乎此事吧?听你的几个师弟说,你以正统传人自居已有一段日子了,想来家谱在你眼中亦是囊中之物,谁也不能拿走……”

    吴关停下了讲述,他已讲了太多,他已将能讲的话全讲完了。

    他坦然地看着王六,就像两个老朋友聊天,我说一会儿,你也得说一会儿,否则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你不会正好将家谱扔了吧?”闫寸道:“那可就难办了,没有证据,就只能用严刑拷打了,看你和张五谁能扛得住,你觉得自己能强过他吗?”

    王六嘴角哆嗦了一下,他想要辩解的,但吴关的推论让他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从何辩起。

    吴关继续道:“我猜你可能只是将家谱藏了起来,毕竟你那么在乎那东西。待事情平息后,你大可以将它拿出来,就说是师傅藏起来的,被你找到了,凭此成为这一支工匠的正统传人,继承师傅的船坞,成为师兄弟中的领头者。”

    “空口无凭。”王六道:“你这些话并无证据。”

    “看来你很有信心。”吴关道:“那说明家谱并未藏在我们轻易就能找到的地方,但好在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闫寸冲两名衙役摆摆手,“将他的衣服鞋袜脱下来。”

    “你们做甚?”

    眼看着衙役打开牢门,不由分说就抓住了自己的前襟,王六奋力挣扎着。

    “你还是乖乖照做吧,”闫寸道:“听说你们工匠最需灵活的双手,万一撇断一两根手指,不值当的。”

    王六被他要挟得愤恨不已,但终究还是放弃了挣扎。

    片刻后,两人拿着王六的衣服鞋袜出了牢房。

    吴关看着被至远送来的巴图和卡曼道:“这真是最后的招数了,若它们也帮不上忙,我就真没辙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闫寸道。

    吴关手搭凉棚,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太热了。”

    “要不你回秋阁歇着,我带着两条犬搜寻家谱去。”

    “行。”

    闫寸张了张嘴,他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吴关真的会答应,一时间心中滋味难以描述。

    吴关笑道:“说真的,你自己去搜吧,我不太想面对失败的结果。这可能是我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个以失败告终的案子,我想静静。”

    闫寸点点头,“但愿不我不会让你失望吧。”

    天已黑了。

    吴关坐在桌旁,仆役早就送来了饭食,但他一口都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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