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反思-《画中的薛定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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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感毫无用处,爱情有害健康》——讲的是虞子佩和老关的事。
有一阵子,虞子佩和老关的感情很好,于是决定去他们家拜访。拜访结束后,她问老关他父母说了些什么。老关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虞子佩就断定他父母肯定说了什么,非要他说个清楚。老关看瞒不过,被迫说了实话:“我妈说你窄胯骨,圆屁股,不适合生孩子。”
老关的母亲是妇产科主任,她们医院的专科权威。
虞子佩震惊之余冷笑两声。
“从来没听过这么实用主义的说法!难道我是专用来生孩子的吗?”
“她喜欢孩子嘛,又是个大夫。”
老关竟替他母亲辩解,而没有替虞子佩感到愤怒,她便暗自记下了他这笔黑帐。
想想吧,自己又不是一个黑人,能长出这么个后翘的屁股容易吗?这简直需要突破人种的局限。而老关的母亲竟想把纵向发展的屁股,引向横向发展的道路,把美感引向实用的泥潭,把“窄胯骨,圆屁股”变成“宽胯骨,扁屁股”,为了在肚子里给孩子制造一个更大的生长空间,我一辈子都得带着个大扁屁股招摇过市。
对于一个艺术工作者来说,这种以实用代替美感的说法不可原谅!
老关因为母亲的关系,在家耳濡目染,对生理卫生很是在行。有一次他们激情洋溢的时候,他忽然对虞子佩说:“经期的时候不能那啥,这样对你不好,老了容易得盆腔炎。”
虞子佩干脆地回答他:“我才不管老了的事呢!”
得承认老关本意很好,值得推崇。可是老了不但容易得盆腔炎,还容易得糖尿病,心脏病,脑血栓,肝硬化,癌症,在那啥的时候提这个至少可以算是不合时宜。这么说吧,如果虞子佩爱他,她便很难出于对“老了会得盆腔炎”的考虑而一星期不跟他那啥。爱情可能是有害健康的。
虞子佩后来和老关分手,不能不说他母亲和他这两次关于生理卫生的谈话都是原因之一,——她认为非我族类。
虞子佩把文章的后半段删了,加了一些别人的故事,给了《泰国电影报》。
“我喜欢是因为它让我想起你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你说,我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嘴边的痣长在左边还是右边,眉毛是挑的还是平的,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回答我。”
“等你来了,我一样一样回答你。”他把虞子佩的话当成挑逗,虞子佩却忽然没兴致了。
“算了,我都不记得你到底长几条腿了。”
“抱怨。”他向虞子佩指出。
“好吧,我不抱怨,但是你要给我补偿。”
“又是一个债主。”
债主?这是一个危险而难听的词,他第一次使用它。
十天以后的晚上十一点,她见到了秦无忌。他坐在黑暗中,整个楼都在停电。虞子佩是摸黑上来的,那深一脚浅一脚的紧张感觉使“偷情”这个词变得十分形象。
掏出带来的蜡烛点上,晃动的烛光里他的脸恍恍惚惚,缺乏真实感。虞子佩伸出手去抓他,抓住了他陷在阴影里的胳膊,至少他的身体是真实的,有温度,有重量,有弹性,在那儿占据了沙发的一角——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她就那么一直抓着,不松手,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想她的手不是空的,她的怀抱不是空的,不想听情话,再好听的也不要,情话是空的,爱也是空的,她有的一切都是空的。上帝保佑柏拉图,让他的爱见鬼去吧,她要这真实可触新鲜欲滴完全物质的爱情。那啥吧,她需要他的重量压迫她,他呼吸的热气吹到她脸上,她需要感到被充满,被摇撼,被烘烤。上床吧,乱搞吧,偷情吧,既然是这样的狗男女,那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偷情吧,在这烛光里,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就算打出写满爱的大旗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就算坚持不和别的女人那啥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我们来偷情吧,或者我们天生就喜欢偷情,任何正常的爱情都不能满足我们,我们需要眼泪,需要暧昧,需要分离,需要越过藩篱,需要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难道我们没有心怀傲慢?难道我们没有恬不知耻地高唱颂歌?我们来偷情吧!”虞子佩在心底狂喊,像个灵魂上的荡妇。
" 你是射手座?“秦无忌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忽然问。
“不是,为什么问这个?这不是你的话题。”
“他们说射手是为爱而生的。”他看了虞子佩一眼,没有说下去。
为爱而生,很多人这样标榜自己,为爱而生?不,虞子佩觉得自己不为爱而生,爱是她躲之不及的怪物,是人生对她抛出的媚眼,顾盼有情中生出的一点眷恋,是这世界将她抽空,打倒,使她放弃尊严的唯一利器。别大言不惭地谈论为爱而生吧。
“我才不是射手座呢,我要是射手,早就闹得你鸡犬不宁,上窜下跳了!”虞子佩笑着呸他。
“我现在不是鸡犬不宁吗?”
“不知好歹!有我这么克制的射手吗?!”
“我不懂,我只是看了一眼来西元的小说叫《射手与双鱼》。”
停了好久,车已经驶下了外环线,他说:“你的克制是最让我难过的。”
这是秦无忌式的情话,说明他有着洞察一切的目光,他知道虞子佩是经过怎样的克制才能对他温和地微笑,才能顺从他的意愿,才能不每一分钟都说爱他,才能每一刻都抑制住拥抱他的渴望,才能安静地坐着,才能不哭泣,才能交谈,才能微笑,才能生活下去……
他知道虞子佩爱他比她表现出来得要多,这让他害怕。
后来他说:
“你是一座隐蔽的火山,正冒着烟的火山不可怕,人们会避开它,但是你,你安静地呆在那儿,突然爆发的时候,便会毁灭一切。”
“放心吧,我这儿的地壳比别的地方坚硬得多。”
但是他明显的并不放心。
秦无忌在伦敦街头买了一张水粉画,说:“长得像你,所以买了。”
画中人是浅浅淡淡的一个影子,说像还真像,说不像也不像。
他给虞子佩带回的礼物里有一瓶香水。
“不要擦香水,至少见我的时候不要擦。”
他曾经这么要求,虞子佩照办了。
为了这句残酷的话,他送了香水给她。
“你不是不让我用吗?”
“不见我的时候可以用啊。”
ni
a ricc 的这款香水叫作“时空”,初闻起来非常清淡,但是随着身体热度的烘烤它会变得浓烈起来,完全出乎你的想象。
你最初闻到的气味,和后来别人闻到你的味道完全不同。
你以为会清淡,实际却浓烈,如同虞子佩的爱情。
虞子佩和阿希在一家韩国料理店里,对着两份没怎么动的石锅拌饭干瞪眼。下午阿希打电话问虞子佩在干什么,因为好久没她的消息了。虞子佩说没事,老一套,出去吃饭吧,正有事问你呢。能有什么事问阿希?现在除了秦无忌她还关心什么?
“跟我说说金牛座。”
“金牛,最有美感的星座,热爱一切美丽的事物,懂得享受生命的美好之处,金星这个词就是维纳斯。”
“不错,继续说。”
“非常有现实感,坚持生活在自己的天空下,在任何问题上都是安全第一。”
完了。虞子佩心塞。
“你又和金牛扯上什么干系了?”
“我们合适吗?”
“天生一对,内心浪漫的现实主义者。不过我还要知道他的月亮,金星,火星和上升星座。”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你来真的了?”她看了看虞子佩,说。
“这么明显吗?”虞子佩惊道。
阿希耸耸眉毛,表示用不着解释。虞子佩沉默着,知道她在等着自己开口,可她不想说,说出来可能会好过点,但是不,虞子佩说过她不会和任何人谈论他,除了这个秘密她再没有别的。
“我认识一个通灵的人,如果你想问什么,可以问她。”
“通灵?你问过吗?”
“没有,我害怕知道。不过她非常灵,能说出你的前世今生,你可以打电话约她。”
饭桌上的气氛变的很怪异,虞子佩记下了那个电话,她不知自己我会不会打,她也害怕知道。
“其实,水瓶和双鱼也很合适。”阿希说。
“你是指我和莫仁?”
“就是说你们俩。”
“土和水几乎是完美的结合。”她解释说。
“土和水,没错!我们俩合在一起就是一锅泥水。”
“他能使你感到舒适,而你则使他安宁。”
“他能使我感到舒适,而且还能让我感到不安!”
“当然有许多差异需要弥合。”
“你相信差异能够被弥合吗?”
阿希没吭声,她不信这个。
“用不着替他操心,他忙着呢!他最近组织了一个b 型血双鱼座协会,决定以后只跟b 型血双鱼座的女孩恋爱。他认为在这些同类的女孩中找到他完美情人的机率更大。为了争取时间提高效率,他还定了规矩,一年按春夏秋冬划分,每三个月换一个女孩,她们分别是他的春女郎,夏女郎,秋女郎和冬女郎。”
“真行!”阿希佩服得五体投地。
“的确!”虞子佩同意。
“他们能相处得不错。但太相似就缺乏趣味,没有好奇也就没有吸引力。而且,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缺点,是人最不能忍受的事。”
“要告诉他吗?算了,他正为他这个计划兴奋不已呢!我最爱扫他的兴。”
“你才扫不了双鱼座的兴呢,他们只能自己扫自己的兴。”
“好吧,我也应该向老大他们学——看他的热闹吧!”
不过这次想看莫仁的热闹也没什么好看,没过多久,b 型血双鱼座协会就解散了。
“她们都是假猛,说好三个月就分手,到时候就变褂!而且我都说了实话,说我不喜欢她了,她竟然不信?!非说我爱她。不可理喻。”莫仁又在抱怨。
“她怎么能信呢?她是双鱼嘛!最主观的星座,你忘了?”
莫仁听出了虞子佩的弦外之音,在电话那头笑道:“你少来这套!”
虞子佩才懒的管他,她自己的事还纠缠不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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